满怀希望就会所向披靡

近羡者醉 乾坤其四

原著向abo生子

血洗莲花坞后,这是魏无羡第一次和江澄分别那么长时间。

江澄一上山,就是七天。

魏无羡在山间小镇等着,见江澄还未来,便向镇中最好的茶楼走去。

他刚一进门,便有伙计笑着迎了上来:“喝点什么?”

魏无羡当即心头一跳。这些天他奔波劳累,无心修整,几乎可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。寻常的茶楼伙计看到他这样的,不立刻拉下脸轰他出去已经算是极佳的了,热情如斯地上赶着招呼,未免有些太假了。

他迅速在店内一扫,账房站在柜台后,恨不得把头低到账本里埋着,十张桌子上稀稀拉拉坐着七八个人,其中不少都穿着斗篷,低头喝茶,仿佛是为了遮住什么。

魏无羡当机立断,旋身撤出。谁知,才迈出茶楼大门一步,一道黑压压的高大影子欺了过来,雷霆般的一掌击在他心口。

魏无羡撞飞了两张桌子,伙计和账房慌慌张张地逃了出去。店内那七八人一掀斗篷,露出了穿在里面的炎阳烈焰袍。

温逐流跨过门槛,站到魏无羡身前,看了看地上勉强试图站起的他,再看了看自己的手掌,若有所思。

有人在魏无羡膝弯处踢了一脚,逼他双膝重重跪地。温晁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上方,满面残忍的兴奋:“这就趴下了?!这臭小子,在屠戮玄武洞底不是挺能跳的吗?一掌就不行啦?哈哈哈哈,你再跳啊,让你猖狂!”

又有一人斜着眼看讽刺道:“哟,这不是云梦江氏的大师兄—魏无羡吗?几日不见,怎的落得这番境地了?”说罢又给了跪在地上的青年几脚。

可还未等下一脚踹上身,快要疼晕过去却还跪着的魏无羡听见有人在旁喊道:“公子,他流了好多血!”

“血?”温晁捏着鼻子走近一瞧,阅人无数的他一下就发现了端倪,嘲讽道:“哈哈哈哈,原来这无所不能的魏公子竟是个坤泽!还是个已经被人上过的烂货!”

他掐着魏无羡的下巴,强迫他抬起头来,邪笑着说道:“算你走了好运,我温氏从不滥杀坤泽,你呢,就乖乖跟我回去,先把胎落了,然后好好给我岐山温氏生乾元!”

胎?胎!魏无羡深受震荡,可形势并不容他多思,温家已有两名修士将他一左一右的架在剑上,向不夜天飞去。

御剑飞行了一段时间,雪白的云层忽然被一道黑色的苍山破开。这座山散发着一股不详的沉沉死气,犹如一具庞然的千年巨尸,光是看着,都令人胆寒。

温晁就在这座山的上方停住了。他道:“魏婴,你知道,这是什么地方吗?”

“这个地方,叫做乱葬岗。”

听到这个名字,一道寒气顺着魏无羡的背脊爬上了后脑。

温晁抓起魏无羡的头发,一字一句,狞笑道:“我原本想把你丢下去,看在你是坤泽的份上,放你一条生路,感恩戴德吧!”

魏无羡此时积蓄了些力气,大笑道:“哈哈哈哈哈,做梦!”

说罢,魏无羡踹开左右的修士,身体向后仰倒,竟是自己跳了下去!

看见树尖后,他本以为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,却在快要落地时被一股黑气稳稳托住。

魏无羡被慢慢放到地上,睁眼的瞬间,看见一女鬼在身旁陪伴,她没有眼白,眼睛全是黑色,看不出来瞳孔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他,一时间叫魏无羡心情复杂,不知是该先道谢还是先驱鬼。


江澄站在一片树林之前,觉察有人走近,微微侧首。

来人一身白衣,束着抹额,飘带在身后随发轻扬,面庞白皙如玉,俊极雅极,在月光之下,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。

江澄冷然道:“蓝二公子。”

蓝忘机神色肃然,颔首道:“江宗主。”

两人打过招呼后便无话可说,带上了各自的修士,沉默地御剑而行。

蓝忘机平视着前方,问道:“魏婴还没出现?”

江澄看了他一眼,答道:“没有。”

片刻后,他忍无可忍:“魏无羡从玄武洞回来后,医师检查竟发现他已经结契。蓝二公子知道是谁与他结契的吗?”

蓝忘机仍是那副冷淡的样子,只说:“我与魏婴心意相通,其余事项早已安排妥当,江宗主可放心。待他归来,我便带他回姑苏。”

江澄嘲道:“既已心意相通,为何魏无羡从未在莲花坞提起过你;既已结契,为何蓝家这么长时间从未有所表示?究竟是心意相通还是趁人之危,相信蓝二公子比江某更清楚!”

说完,江澄便飞向江氏阵营,不容蓝忘机多作解释。

未过多久,两人带着一批修士赶到了温晁藏身的监察寮,准备夜袭。

还未进门,蓝忘机目光一凝,江澄皱起了眉头。阴气四溢,怨气横生。然而,大门两旁的符篆却是完好无损的。

江澄比了个手势,他带的修士们散开,伏到围墙之下。他则一挥三毒,剑气袭出,撞开了大门。进门之前,蓝忘机的目光在大门两侧的符篆上一扫而过。

江澄和蓝忘机二人正在观察形势,却听到有人正在一步一步地踩着台阶,走上楼来。

咚、咚、咚。那个人一身黑衣,身形纤长,腰间一管笛子,负手而行。

屋顶上的蓝忘机和江澄双双把手压在了剑柄上。然而,等到那个人悠悠地走上了楼梯,微笑着回过头后,看到了那张明俊面容的蓝忘机,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。

蓝忘机的嘴唇地颤了颤,无声地念了两个字。江澄几乎当场就站了起来。

是魏无羡。

可是,除了那张脸,这个人从头到脚,没有一点像原来的那个魏无羡。

魏无羡分明是一个神采飞扬、明俊逼人的少年,眼角眉梢尽是笑意,从来不肯好好走路。

而这个人,周身笼罩着一股冷冽的阴郁之气,俊美却苍白,笑意森然。

江澄与蓝忘机二人在赵逐流的临死前一刻翻下屋顶,与持着笛子的魏无羡默然对峙。

魏无羡的目光在蓝忘机和江澄之间来回扫动,三个人,竟然谁也没有先开口。

半晌,江澄一扬手臂,扔了一样东西过去。

魏无羡举手一接,江澄道:“你的剑!”

魏无羡的手慢慢落下。他低头看了看随便,顿了一顿,才道:“……谢谢。”

又是半晌无言,忽然,江澄走上前来,想拍他一掌,却被魏无羡躲过去了,愣了一瞬,接着喜道:“臭小子!这三个月,你跑哪里去了!”

这一句责骂之中,尽是喜意。

蓝忘机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魏无羡身上,神色冷峻,似乎内心正在激烈交战。

魏无羡坐下了,接着说道:“哈哈,一言难尽,一言难尽!”

江澄看了一眼蓝忘机,心知多半是不便在外族子弟面前说的话,道:“也好。之后再说。回来就好。”

魏无羡道:“嗯。回来就好。”

江澄喃喃重复了几遍“回来就好”,便跟魏无羡一起坐在桌边。

蓝忘机静静站在一旁,忽然出声道:“沿路杀温氏门生的,是不是你。”

魏无羡微微侧首道:“我吗?”

确认蓝忘机是在问他,他道:“当然是我。”

蓝忘机将他的神情清清楚楚看在眼里,缓缓向前走了一步,道:“你是用什么方法操控这些阴煞之物的?”魏无羡斜眼睨他,嘴角的弧度锐减。

江澄也听出了不谐之音,道:“蓝二公子,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。”

蓝忘机紧盯着魏无羡,道:“魏婴,回答。”

魏无羡挑了挑眉,道:“请问……我不回答会怎样?”

忽然,他起身闪避,避过了蓝忘机突如其来的一擒,倒退三步,道:“蓝湛,咱们刚刚久别重逢,你就动手抓人,不太好吧?”

江澄见突发变故,起身护在他身前。

蓝忘机越过江澄,直向他取来。

魏无羡将笛子横持在前,摆出迎击姿势,道:“过分了吧?蓝湛,我都有问必答了,还这样不讲情面?你究竟想干什么?”

蓝忘机一字一句道:“跟我回姑苏。”

闻言,魏无羡一怔。

讶然片刻,魏无羡笑道:“跟你回姑苏?去那里干什么?”

江澄有些疑惑,眼神在二人身上飘忽。

旋即,魏无羡恍然大悟道:“哦。我忘了,蓝启仁最讨厌这种邪魔外道。你是他的得意门生,当然也是如此,哈哈。我拒绝。”

江澄明白过来,警惕地盯着蓝忘机,道:“蓝二公子,蓝氏家风我等都明白。但此前暮溪山屠戮玄武洞底魏无羡曾于你有救命之恩,更有夫……共患难之谊,如今你毫不留情面上来便要拿他问罪,未免不近人情。”

魏无羡看了看他,道:“可以啊?这场面话说的不错,有家主风范。”

以一对二,蓝忘机道:“我并非是要拿他问罪。”

江澄道:“那你让他跟你回姑苏干什么?蓝二公子,这个关头正是急需战力的时候,你们姑苏蓝氏不齐心协力杀温狗,却要惦记着那一套古板教条,专门惩治己方人吗?”顿了顿,又说:“还是说,蓝二公子怕自己趁人之危之事暴露,想要掩人耳目?”

魏无羡听到此话,僵硬了一瞬。

蓝忘机道:“修习邪道非长久之计。若不及时遏止,将来后果不堪设想!”

魏无羡道:“好义正言辞!如何不堪设想?请放心,我再怎么样,也肯定不会像温狗那样不堪设想。”

蓝忘机愠道:“此道损身,更损心性!”

魏无羡道:“损不损,损多少,我最清楚。至于心性?”

他嘴角带笑,反问道:“我心性究竟如何,又关旁人什么事?”

蓝忘机怔了怔,忽然怒道:“魏无羡!”

魏无羡也怒道:“蓝忘机!你一定要跟我过不去吗?想我去受你们姑苏蓝氏的禁闭?想我一辈子做你蓝二公子的禁脔?!”

他脸上陡然之间戾气横生,蓝忘机放在避尘剑柄上的手骨节发白,江澄冷声道:“蓝二公子,别怪我再说句不客气的话。就算要追究,魏无羡又不是你们家的人。如今温乱未除,人人自顾不暇,姑苏蓝氏的手,就别伸得太长了。”

魏无羡缓了颜色,道:“不错。只要杀的是温狗就行了,为何要管我是怎么杀的呢?蓝湛,我知道你看我一向不顺眼,但这个时候,你就别纠结我邪不邪、操心我正不正了吧。”

蓝忘机道:“我,并非……”

话音未落,角落里的温晁动了动。

魏无羡与江澄对视一眼,不约而同绕过蓝忘机,绕过被紫电悬吊着的温逐流的尸体,站到温晁那颗血淋淋的光头之前。

温晁缓缓地掀起眼皮,半死不活的,一睁眼,就看到了上方正在俯视他的两张脸。这两张脸一样的年轻,一样的面熟,都曾经在他面前露出过或绝望或痛苦或恨意刻骨的神情。而此时此刻,他们居高临下的面孔,也是一样冷笑森然,一样的眼现寒光。

魏无羡提起他的斗篷,将他踢成朝着云梦方向下跪的姿势。裸露的骨肉相互摩擦,使得温晁发出啊啊的凄厉痛叫,在空荡荡的驿站里格外刺耳。

蓝忘机还立在他们身后,正注视着这边。

魏无羡忽然记起了他的存在,转过身,微笑道:“蓝二公子,接下来的场面,可能不太适合你观看。请回避一下吧。”

江澄也客气而疏离地道:“不错。蓝二公子,温晁、温逐流一支已全灭,我们的任务完成,也该分道扬镳了。此为家仇私怨。请回避吧。”

蓝忘机与魏无羡对视片刻,魏无羡率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,转回身,背对着他。

蓝忘机转身下楼。他出了驿站,在门口守了好一会儿,却始终没有离去。

寂静的夜色,被温晁的嚎叫声划破。

蓝忘机抬起头,白衣和抹额在冷风中猎猎而飞。

黑夜已过,天上的太阳,就快升起来了。

而地上的太阳,该落下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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